我是20世纪60年代末生人,青春期没有互联网,美好的青少年时代都是在读书中度过的。是书,帮我完成了和历史上那些伟大人生的交往。有了书,你就不孤独,即有了全世界的旅行,即可领略全人类的精神地理和心灵风光。
一方水土一方人,阅读即一方水土,水土的效果取决于你的书籍质量和吸收能力。每个热爱文学的人都有一个自我启蒙的时刻。很多时候,这一时刻的降临并非缘于你遇到了某位作家或某本书,而是因为你的生活中发生了一桩精神事件,你突然需要文学来帮助。打个比方,假如一个人在青春期,当他内心萌发了某个迷离的念头,类似爱情,于是他急切地需要一种新的语言,一种能表达心声的语言。这种语言不同以往的口语,要求能量巨大,要求准确、精致而富有诗意,要求有更强的想象力、爆发力和表白效果,这时候文学就出场了,也只有文学能帮上这个伟大的忙。直到走近普希金、徐志摩、席慕容……找到了文学,你才会松口气。所以,我常常说,我们要学会让生命需要文学,而不仅仅是消费文学,还是让内心变得敏感,让更多的精神事件、灵魂事件莅临。青少年时代是天然的文学启蒙期,少年需要幻想,青年需要浪漫,文学都能与之匹配。
文学的魅力在于,它是一个人的事,干净而自由,很纯粹,很私人,很彻底。我在家有个习惯,当心情低落时,大声朗诵古诗,要么《渔歌子》的“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”,要么陶公的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”。皆旁若无人状,学童一样亮开嗓子。很奏效,片刻,身上便有了甜味和暖意。古诗中,这是最给人幸福感的两首,像葡萄酒或巧克力。至少于我,于我的精神体质如此。
来源:《万象》2022年第Z3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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